瓷苹果的记忆（纪荣朵）

一顿饭，能唤醒一个人的味觉；一首歌，能勾起一段往事；一个老物件，能打开一扇记忆之门。

我家里摆着一个瓷苹果，算是一个老物件了，每当我拿抹布去擦拭它时，都会勾起我童年的一段回忆。


摆在作者家里的瓷苹果。（作者供图）

20世纪80年代，大部分家庭除了添置必备的自行车、缝纫机、黑白电视机之外，家里的摆设也有所变化，摆上瓷狮子、瓷花瓶、瓷猫、瓷狗等一些瓷器，逐渐成为一种时尚。

母亲也买了瓷狮子、瓷猫摆放在家里。这些瓷器可不是单纯的摆设，很多还是可以装钱装物的“宝贝”。比如，瓷狮子的底座有个大洞，洞口有一个塑料塞子，要放东西的时候，把塞子打开，就可以往狮子“肚”里塞一些粮票和纸币；瓷猫的“头”和“身子”是可以分开的，放东西的时候把“猫头”取下来，就可以从“脖颈”处放纸币进去。

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瓷苹果，是母亲从河北老家带回来的。

父母年轻时到新疆支边，竭尽所能为我们这个家操持着，条件好一点的时候，他们就每隔一两年回一趟河北老家，看望老家的亲人。每次回去，他们要坐三天三夜的绿皮火车，再坐一天一夜的大班车才能到家。每次从老家回来，父母都会带一些老家的特产，有时候是一袋金丝小枣，有时候是一袋花生，有时候是一壶小磨香油。那一年，母亲从老家带回来一个瓷苹果。

初次见到这个瓷苹果，我就非常喜欢它。这个瓷苹果，我用两只手刚好可以捧住。瓷苹果上端有翠绿的把儿和叶子，与圆圆的苹果合为一体。瓷苹果的正面是鲜艳的大红色，左右两侧各有一抹淡绿色。瓷苹果的外观圆润饱满，如果不留意，人们会误以为这是一个又大又新鲜的真苹果。

更让我欣喜的是这个瓷苹果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用处。在瓷苹果的底部有一个凹陷的小洞，洞口直径不到一厘米。我正为这个小洞而迷惑时，母亲告诉我，这个瓷苹果实际是一个温酒壶。将温热的酒水从瓷苹果底部的小洞倒入，倒满后，把瓷苹果正过来，竟然滴水不漏。提着瓷苹果的把儿，酒水就可以从瓷苹果叶片顶端张开的“小嘴”处倒出来。长时间放置，酒水依然保持温度。真是太神奇了。懵懂的我，完全被这个漂亮的瓷苹果吸引住了。

从此，这个瓷苹果被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。每当家里来客人，它都会吸引客人的目光，母亲会耐心地给客人讲解瓷苹果的来历和它身上的“秘密”。在招待客人的饭桌上，酒水从瓷苹果里倒出来，似乎带上了苹果的香甜，变得更加醇香润口。客人端起酒杯，一边品着美酒，一边对瓷苹果赞不绝口，气氛也因此变得更加活跃。


1993年夏天，作者在新疆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精河县老宅子的留影。（作者供图）

在我婚后第三年，母亲因病去世，父亲随后搬到了县城的楼房居住，家里的老宅子就一直空着。有一年，我回老宅子，走进屋子看到那个瓷苹果。它孤零零地待在角落里，布满灰尘，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鲜亮丽。我拿起了它，毫不犹豫把它装进背包，带回了家。

历经岁月沉淀的瓷苹果，与家里充满现代气息的摆件放在一起，顿时黯然失色，似乎摆在哪里都不协调。可我还是执意放在家里，三次搬家都不忍心将它丢弃，只为保留一个念想。

从小到大，母亲常常教育我：做人不能只图外表华丽，内心还要真诚善良，要有一颗发光发热的心，力求表里如一。这么多年来，我始终记着母亲的教诲，努力做一个真诚善良、表里如一的人。


1997年冬天，作者（上排左）与父母、姐姐、嫂子、小侄子的合影。（作者供图）

一个瓷苹果，藏着一个做人的道理，藏着一段快乐的童年时光，藏着一个家庭的温暖，藏着我对母亲无尽的思念……

（作者单位：新疆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精河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）